五歲娃，一語驚人

孩子的心靈澄澈，在大人心靈蒙塵或受到干擾時，有時候往往像一面鏡子，映照出大人的內在世界，重點是大人能否看得見自己，是否有足夠的經驗與成熟度，可以適時轉念或妥善處理。

記得么兒五歲時，有一次不知為了何事，我心中怏怏不樂，他和小哥哥發現媽媽不對勁，兩兄弟在旁邊嘟嘟嚷嚷。我要他們別吵我，因為我有點不開心，沒想到他們異口同聲說：「像古拉找開心一樣，媽媽也要找開心啊！」《古拉找開心》是不久前我讀給兩個孩子聽的繪本，聽到孩子這樣說，霎那間，我會心一笑，真的開心了。

同年聖誕節前夕，老二導師和我講了半個鐘頭電話。小一生在學校說了難聽的話，也對同學做出不好行為，掛下電話我感到難受無比，自認為對孩子的人格、品德教育用心，他怎麼會這樣呢？

隔天，我想到老師所說的話，心中仍是一陣難過，趴在床上潸然落淚。么兒看了，撥撥我的頭髮，拭去我的淚痕，輕聲問媽咪：「妳在難過什麼？」媽咪回答：「我想到阿明說了不該說的話，做了不該做的事，心裡難過啊！」小人兒接了話：「那些事昨天已經『消失』啦。阿明知道了，他以後就不會這樣，妳難過什麼呢？」

五歲娃兒一語驚醒夢中人，我破啼為笑，不僅為孩子的貼心而開懷，更折服於孩子充滿哲理的話語。是的，昨天已成為過去，懊惱沒有用；明日還未到來，不必擔憂；只有現在，最是真實。幼童的心靈純淨，天生就是實踐家，反倒是沾滿灰塵的大人心靈，常被蒙蔽了。

約莫經過三年左右，來到了老二教室的家長日現場。導師告訴我，當天早上有個女生的爸爸到校找老師，因為我兒前一天罵那個女生「男人婆」，害她哭了一個晚上，於是爸爸到校了解狀況。後來老師在班上講個故事，引導孩子反省自我，最後我兒和其他一起譏笑的男生，都紛紛向女生道歉。
 
當老師在座談會中提及此事時，我的表情可能略顯沉重：害女同學哭腫了眼睛，擔憂她心靈受傷！也想要了解是女生先動手打我兒，還是因為被罵她才動手？……很有反省力的老師馬上覺察並向我道歉，認為自己不該當眾談論此事，這樣會傷害到我和兒子，應該私下告知較為妥適。

相較於三年前事件，這回更加嚴重，又在眾人前頭，所幸我沒有太多負面情緒，首先想到要了解真相，到底兒子是先罵人被打，還是因為被打以言語反擊？……我也不再像以前一樣，覺得兒子有此行為，就是媽媽教導無方！這只是個別事件，也不該將孩子表現與媽媽的個人價值劃上等號。 

當晚回家後，我先以同理出發，要兒子想像女生被人叫成男人婆的感受，然後心平氣和問他事情發生經過。他敘述情況並告訴我可以去求證，那個女生平日就常打很多男生，當天是她先動手，兒子才會以言語還擊。 

孩子吵吵鬧鬧，本是常有之事，不是很嚴重，大人不必過於在意，但弄清楚事情真相，不讓無辜的孩子受委屈，是我秉持的原則。那晚，了解真相後，我沒有責備兒子，只告訴他，同學打人應報告老師，而不是自己用打或用罵的方式反擊，否則受傷害的可能會是自己。 

有位老同學肯定我是個好媽媽，曾經與我分享一段往事。

小時候，有次他在校被同學欺負，回家告訴爸爸，不僅未受到安撫，反而被痛打一頓！此後他心中明白，在外發生任何事，遭受何種委屈，爸爸，不會是他的避風港。在處理前述事件時，老友之前分享無疑地先為我上一課，讓我不至於誤會了兒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