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/ 網路流傳
有個婦人來到我的診所求診,因為她得了憂鬱症。一直以來,她面對著婚姻暴力。先生喜歡喝酒,每次喝醉就動手打她。
先生因為酗酒,每一份工作都做不久就被辭退,因為長期失業,讓她只好到外面工作賺錢。
⋯⋯但儘管如此,當她回到家中之後,所有家事,以及照顧三個小孩,都需要她來處理。她身心俱疲,整天生活於恐懼中。
這時,公公婆婆偏袒親生的兒子,當暴力出現時,公婆往往反過來指責她事情沒處理好,才激怒她先生。而妯娌姑嫂們,也都採取自掃門前雪的態度。
到頭來,她變成了一切問題的核心。
明明她是受害者,她卻必須負擔「不要讓先生生氣」的責任,她不斷受到其他人指責。
然而,這還不是最苦的──「大家都要我寬恕他們」。婦人幾乎崩潰:「教會的姊妹都很關心我,沒有他們,我活不到現在。但說實在的,我真的很難去寬恕那些傷害我的人。」
我詢問:「那你曾經去報復過嗎?」
婦人回答:「我很想。但我不敢。而且,我偶爾也會懷疑:到底真相是如何?是我做錯了,才導致先生打我?我到底怎麼了?」
「我只是醫師,不是上帝,所以我沒能力做判斷。」我說。
我繼續追問:「妳仔細想一想,關心妳的人多?還是傷害妳的人多?」
婦人想了很久。「其實關心我的人比較多。」
「好,那妳花多少心思在那些關心妳的人身上?」
婦人愣住了。「這就是問題核心。」
我說。「妳被先生傷害,也被婆家傷害,妳一心尋求所謂的正義,但妳又沒有辦法證明自己是對的。所以妳什麼事情都不能做,這就是妳既焦慮又憂鬱的主因。」
我望著她繼續說:「傷害妳的人少,關心妳的人多,妳卻老是花時間討好那些傷害妳的人,卻將愛妳的人棄之不顧。這豈不是很荒謬嗎?」
「所以,最愛妳的人是誰呢?是妳自己。圍繞在妳旁邊的、關心妳的人是誰呢?是那些朋友,妳得在心中提升他們的地位。妳應該多為自己、也多為朋友們著想。」
「傷害妳的人是誰呢?聽起來是妳的先生、婆婆,妳得在心中把他們降級。妳無須去追問: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?也無需去討論:他們到底好不好?這些真相與評價,留給上帝去做判斷,不是身為凡人的妳應該去做的。」
「妳要做的,只是減低他們在妳心中的比重。先生想打妳,妳就去申請保護令,不然就跑給他追。」
「婆婆喜歡指責妳,妳就不要讓她有開口的機會。他們一罵妳,妳就藉故離去,要不然,就乾脆跟他們各說各話。該妳做的事情妳就做,不該妳做的事情就讓它放到爛也沒關係。」
婦人急切著回答:「我如果不把家事做好,我會被罵死的。」
我說:「妳又來了。妳又在關心那些傷害妳的人了。而且,說實在的,妳即使配合他們,他們就會對妳有好評價嗎?」
「我明白了。」婦人默認了,但是想了一想,又開始猶豫。「這樣子不是違背了寬恕的真意嗎?」
我微微笑。「我先賣個關子,以後妳就會懂了。」
一個月過後,婦人來返診。臉上開始有笑容了。我因為時間不夠,就沒有多說什麼。
幾個月過後,婦人整個人都變了樣子:她衣著亮麗多了,講話大聲多了,走起路來也有元氣,乍看之下,很難想像這就是幾個月前,那個即將瀕臨自殺的憂鬱症婦人。
我問:「這幾個月來怎樣?」
「奇蹟。」婦人神采飛揚地說。
「我只能說是奇蹟。我照著您的說法去做。我才赫然發現:我身旁有這麼多人默默在關心我!我的鄰居、教會的姊妹,甚至我的小姑們也是。我以前都沒注意過他們,而且也根本不在意他們。我真的都專注於我的先生。偏偏他傷害我最大!」
「我乾脆就不去理他。他現在一喝醉,我就躲開。 他連想打我也沒機會。結果他竟然去打我婆婆,我婆婆氣壞了,開始罵他。」
「我現在除了必要的工作,其他事情都不管了。我把時間都放在教會、街坊鄰居上面。而且,我報名了才藝班。最令人高興的是,我的心情越來越好,我的小孩也彷彿也被感染了,越來越開朗。」
我問:「妳覺得妳先生為什麼會打妳?」
婦人回答:「我發現他很缺乏自信,小時候被父母保護的太過了。當他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時,他就會直接將憤怒發洩出來。而我很倒楣,就成為他的受氣包。」
我說:「所以過去妳的挨打,就是在幫助他繼續惡化,讓他永遠沒機會學習。」
【醫生的後記】
很多受苦的人都誤把「縱容」當成「寬恕」。事實上,縱容是懦弱的表現,而寬恕卻是勇氣的實現。
一個人如果學不會愛自己、以及愛所有愛他的人,那他就不會有足夠的力量去抗拒懦弱──他會將所有的資源拿去討好那些傷害他的人。
長久下去,對方將成為「壞人」,而他自己就會成為「受害者」,到最後就是合演一齣悲劇,雙雙一起墮落。
最好的方式就是,先去愛所有愛你的人,同時不要配合敵人,更不要讓敵人有繼續傷害妳的機會,更不要浪費唇舌在辯論孰是孰非上。
倘若你能做到這點,力量就會開始累積。終有一天你會發現:寬恕﹝傷害你的人﹞會變得容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