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媽媽，芋（遇）見幸福

2011042005:33

春天，迷人的季節，綠意蔥籠，百花盛綻。天元宮的吉野櫻和夜景，台大校園花落滿地的杜鵑與清麗脫俗的流蘇……，毎一處都引人駐足，流連忘返。

一連四天的連續假期，我沒做任何出遊的安排，似乎辜負了多天連假的美意，又怎麼對得起自己呢？正如此這般想著，不期然收到了格友簡訊：「明天四月二日中午1點到陽明山竹子湖，妳有空嗎？我們穿青蛙裝採海芋，大家一起來玩吧！」

當下，我沒細想陽明山假日會塞車，竹子湖必定人滿為患，也沒細問如何到達的交通問題，心裡只有一個聲音：我一定要去，於是將原先預定的美容時間順延了。倒是有點納悶，為什麼要約下午1點呢？早上賞花似乎更理想，而我家孩子正好分別去上課或參加球賽，時間很自由啊！

搭火車轉捷運，我們相約在劍潭站。接著，搖搖晃晃的公車，來到了陽明山花鐘附近，再轉乘前往竹子湖的公車。

當我閉目養神睜開眼睛時，赫然發現格友身旁多了一群外國朋友，一路跟著我們前往竹子湖。在格友和她的朋友身上，深刻感受何謂「天涯若比鄰」、「四海之內皆兄弟」。路途中，安靜欣賞窗外風景的我，耳際不時傳來友人與其他乘客此起彼落的談話聲，換了幾趟不同路程的車種，她就和不同時空擦肩而過的人，交會著短暫的友誼火花。雖然，短暫交會各自天涯，雖然，從此可能不再相遇，但那一刻，依然令人激賞。

竹子湖的海芋美景約分為兩大區域，一邊比較熱鬧、人潮眾多，去年我曾造訪的苗榜即屬此區；另一邊為頂湖，比較幽靜、人潮稍減，與小油坑遙遙相望。而海芋田分為乾地和濕地，進入濕地採海芋時，必須穿上特別的連身服，以防泥水沾濕衣裳，一般稱它青蛙裝。身著青蛙裝，下田摘海芋，是此行重頭戲。幾個資深美女，完成了媽媽身分的付出，也為自己找快樂，歡樂聲不絕於耳，真正芋（遇）見了幸福……

那一天，在海芋田的幸福，深刻烙印在我的心海裡。

同樣四天連假中，陸續拜讀了數本親職好書，或者說，親子叢書始終是我閱讀的重點之一，諸多作者都是我非常熟悉的人。如果要說出真實情緒，我必須承認自己每次閱讀親職好書，都會受到若干心理衝擊，需要花費些許時間以尋得心靈出路。

早期拜讀親子教養叢書，有如海綿般奮力吸收著，並期許自己與伴侶力行實踐，然而理論和專業畢竟是一種理想，落實在真實生命中，有人適用且成效極佳，有人卻不見得適合或效果有限。更甚者，反在過程中產生其他負面效應，當我期待孩子或伴侶的行為符合我心中所想樣貌時，正是佛家所說的「執著」，不僅形成關係緊張、衝突，自己也十分苦惱，見證了聖嚴法師所開示：「有多少執著，就有多少痛苦。」

近年閱讀親職好書時，已能跳脫前述「陷阱」或「束縛」，明白生命沒有標準答案，只能學習接受孩子原來樣子，使其順性發展，而他人case也只是一種參考。然而，心靈深處仍有不少自我期許，還有一份未圓的夢想，因此看著別人出版一本又一本好書，總不免激起心中陣陣漣漪：會有「時不我予」的遺憾，「自己做得不夠好」的懊惱，更有「符合期待才是好媽媽」的困惑。

「時不我予」是因為孩子逐漸長大，幼童黃金階段所能建立的好習慣、好教養，有些錯過了；偶爾會感覺「自己做得不夠好」，部分因素是由於忙碌，更多原因其實是觀念；對於「何謂好媽媽」的生命困惑，則是閱讀此類書籍所產生的最大心理衝擊。

記得，數月前曾經讀了一本親職好書，拜讀書中所述的美好互動，讓我相形見絀，深感挫折。好幾次，兒子拿起那本書，故作生氣狀說要把它丟掉，是它，害媽媽心情這麼糟，是它，害他們被媽媽「嫌棄」！……

相隔數日，走在植物園的林蔭下，我與好友訴說心情，好友知己甚深：「妳有更多不為人知的可貴之處。在先生多次工作不順時，妳始終默默支持，穩定自己和家人的情緒，讓家依然充滿了幸福。這一點非常不容易，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到！」

「雖然，沒有得到伯樂青睞，願意出版妳的生命故事、親子教養等書籍，但不表示妳所做一切會被抹煞，了解妳的人都明白，至少我是這麼認為。」如此溫暖的知心話語，讓我淚眼盈眶，此刻下筆為文，依然感動不已。

世俗期待的「好媽媽」，大抵如何呢？……

如果說人生像一齣戲，戲劇腳本該怎麼寫、戲分角色如何安排？符合世俗眼光與期待的，必然是由子女擔綱主角，腳本內容繞著主角發展，他們集所有關懷和重要性於一身，他人只是跑龍套等搭配角色。而擔任主角者必須負責把戲演好！所謂「好」通常是成績佳、表現優，喜愛讀書、聽話懂事，最好還是個生活家或哲學家。至於「好媽媽」則是把生命重心放在戲中主角身上，其生命價值甚或決定於主角有沒有把他的人生戲飾演成功？

對關心教育的我而言，樂見社會擁有愈多好媽媽，教育出更多快樂的孩子。但心靈底層卻有個聲音經常呼喚著我：每一個人，不是應該先做自己再扮演其他人生角色嗎？如果做自己與當好媽媽正好相符，而孩子表現也合於父母或世俗期待，確實非常幸福。可是，有些女性想做的自己不一定是所謂「好媽媽」，或者，即使她努力做自己，也努力當好媽媽，結果卻不見得一如預期。

那麼，這些女性朋友該如何自在呢？

多年來，我始終堅定溫柔做自己，也期許當個好媽媽，但這個「好」未必符合世俗所定義，未必得到世俗價值觀的有形認可。曾經，它讓我對生命產生困惑，漸漸地，漸漸地，我愈來愈篤定：做自己值得鼓勵，但能不能成為「好媽媽」則無法完全掌握！

當我做為自己人生腳本的主角，正是一種生命教育，也教孩子如何成為身心靈健康的「人」，無論遇到了什麼依然要充滿喜樂。而我也始終相信，讓自己快樂，是做好稱職太太和媽媽的首要，我的所有分享無非是希望每個女性朋友能在生活中，找到更多快樂與幸福。

這一天，我們幾個媽媽，打理好孩子、家人的午餐後，出門賞花去。

身著青蛙裝，下田摘海芋，放眼望去，海芋田裡全是大青蛙、小青蛙，雙腳深陷濕泥，雙眼搜尋美麗花影，一手拔起雀屏中選的海芋，再放到另一手裡……。摘好海芋回到田邊，沾滿污泥的青蛙裝，必須清洗乾淨，幾個媽媽在手搖幫浦前大演《青蛙裝搞笑版》，「嚕啦啦、嚕啦啦、嚕啦嚕啦ㄌㄟ」的歡樂聲不絕於耳……。

這個下午，在她們身上，我看到全然的自在，同時芋（遇）見了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