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蘭花女孩

 


2008年最後一天上班，天氣濕濕冷冷，每個人穿著厚衣裳，還冷得哆嗦。一早走進了火車站，想趕搭平日那班火車，有點匆忙。一個輕柔又熟悉的聲音，傳進了耳裡：「玉蘭花，玉蘭花，一串20元……」這年輕女孩，看起來未滿20歲，頭戴小帽、身著夾克，身上的裙子薄得可以飄起來，一雙赤裸的拖鞋，沒有襪子。


很想停下來，向她買一串玉蘭花，可是，我又能夠買下多少次20元呢？「車子快來不及了，還是改天再買吧！」心裡這麼想著。手扶梯緩緩上升，我依舊頻頻回頭，很擔心沒有人買她的玉蘭花，見到兩個年輕男生掏出了銅板，「還好、還好！」我鬆了一口氣。此刻心中縈繞著玉蘭花女孩的身影， 20幾年前的往事，也在我心裡迴盪著。


小時候，我們住在山上，對我而言，台北是遙遠的陌生城市。爸爸有個遠房堂弟，住在這個帶有神祕色彩的都市裡，每隔一段時間，堂叔就會來拜訪我們山上的家。有一陣子，倒ㄏ型的院子裡，多了不少龍柏、扁柏、山茶花，圍繞在曬穀場四周，增添許多紅花綠意。當時年紀小，只知道是從這位遠房堂叔家搬來的，卻不懂得其中原委。

單身的堂叔到了四十幾歲，終於完成婚姻大事，從此也較少到我們家走動。陸續聽著大人們談起，拼湊了他的人生故事，堂叔早年應該是從事生意買賣，後來經營失利而生變，花園洋房裡的部分花草樹木，因此移到我們山上的家。

堂叔從此一貧如洗，婚後孩子相繼出生，一起過著清苦的生活。五十歲出頭，某日，他坐在家中的躺椅上，一聲不響地走了，留下無謀生能力的嬸嬸，以及稚齡無依的孩子。

在台北工作的兩位哥哥，偶爾會去探望嬸嬸和小孩，帶回了他們的近況：「有段時間，小女孩在有演唱節目的餐廳賣玉蘭花，後來餐廳生意不佳，越來越沒有客人，玉蘭花也賣不成了…………」漸漸地，我已經完全沒有他們的消息。

這樣的人生景象，散見在社會各個角落，是我沒有能力改變的事實，而我的心被牽引著，如此深刻與不捨，一如心疼多年前在餐廳賣玉蘭花的小女孩。



●以下是我在大姑社區裡所捕捉的鏡頭，
相較於玉蘭花女孩，這些由媽媽或外傭陪伴的小孩，
 在花園裡無憂無慮地嬉戲，何等幸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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